山长所居的小院中,陆廷秀一开始还能镇定地向山长求情,但看到山长依旧不改前面的话,他就慌乱起来,几乎是涕泪满面地道:“山长,我并不是故意吓到花镶的,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山长看他一眼,眼神中尽是失望,卫谌以好信鬼神来禀告昨天晚上的巧合之时,他就觉得此事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一个学生压什么弱八字需要睡觉时起夜时都带着个面具,他做山长十几年,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此前那因为嫉妒同学优秀,而特地在乡试资格考试前“弄鬼”的,他也抓过好几个。
但是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真个弄鬼的。
待到陆廷秀主动说出“不是故意吓到花镶”这样的话,山长已经可以断定,这个学生就是故意的。
刚才,他可半句都没提陆廷秀昨晚扮相吓到同学之事,如果不是心虚,怎会主动说出否定的话?
山长摆了摆手,叹气道:“走吧走吧,我管着的学里,不教心胸狭窄装神弄鬼之辈。你也才十几岁,此事,我不会往外说,你到县学,或是别的地方,照样可以勤奋苦读。”
陆廷秀已经哭着跪下地来,沾满涕泪的脸上通红一片,羞愧,但反而更恨。
“我送你一句话,比你更优秀的同学并不是你的对手,你也不是没有才气,只要平心静气,早晚会中,若是一味把精力放在如何打击别人上,最后被影响到的,只会是你一个人。”
山长这一字一句都像重锤一般砸在陆廷秀心上、头上、脸上,砸得他自尊全碎,恨意横生。
“说到底,山长还不是更看重那些读书更优秀的,仅仅因为我的无心之举,就要把我赶出府学”,陆廷秀眼中已不再流泪,神态间的求饶之态也都收了起来,“如果我是小三元,您可会因为这么一件巧合而处罚我?”
山长见他不仅没有反思,反而更加有理起来,不由摇头道:“快走吧。”
陆廷秀站起身来,一副屈辱模样朝山长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他刚走,一旁的木房子内就走出一个人,正是来山长这边书房借书看的兰沧江。
“老秦啊,这个学生心胸狭隘又偏执自傲,偏偏却才学一般。以后若时运不济给他出了头,只怕会因为这事回来找你的麻烦。”兰沧江手里拿着本书,在山长对面坐了下来。
秦山长却不在意地笑道:“我的学生可不止这一个,再说,正经是我学生的,只有每年院试的前十而已。这个陆廷秀,我倒不看好他以后能怎样。对了,你要的书找到了?我看看,什么书是你那儿没有我这儿却有的?”
“啊,就是个机械杂书”,兰沧江把手里的书递给秦山长,“近来看了本讲述回到远古时期的话本,里面提到织布机、纺纱机,我对这些了解得不多,知你一向学的杂,就过来瞧瞧,没想到你这儿还真有。”
秦山长翻着书本看了看,笑道:“这个书是我当初在平县任职时到工匠间走访,见他们都不识字,一时兴起,就画了大致的图,并在图下讲述了来历做法。手写的多了,老妻看见,就拿了大号的缝衣针给我订了起来。我都快忘了,没想到你今天好奇这个起来。”
秦山长和兰沧江此前并不认识,倒是知其名号,兰沧江来青州府教学,他们相识后,却颇为合拍,现在已如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
听到这话,兰沧江哈哈一笑,说道:“看了那本远古民生的书,我才发现为官者,最重要的不是会审案、会驭民,最重要的是如何带领治下百姓富裕起来,百姓富裕了,其他问题也就好解决了。”
说着喝了杯茶,“这一点上,你比我做得好。我自从为官以来,从未离过翰林院,便是做过几首让人传颂的诗,也不过是口头上感叹民生艰难罢了。惭愧啊惭愧。”
“一个话本能让你想到这么多,我还真有些好奇了”,秦山长笑说道,“可就是近来街面上纷纷谈论的那个半月刊?”
秦山长早就听说过这事,只因为是话本,没有过多关注罢了,此时见老友都在看,也不由好奇起来。
“正是那半月刊”,兰沧江点头,“里面共刊印了六个话本,可谓是本本别开生面,你作为青州府教育首长,真该看一看。如今已经出了两本,待会儿我让下人去取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秦山长道:“不用麻烦,让人去书店买就是了。”
“现在啊你还真买不到”,兰沧江说道,“倒是有些书商那儿有翻刻的,不过也不多,印的还不好,跟正经半月刊书商印出来的大不一样。前两本我先借你看就是了,等新刊出来,你可记得早日让家中下人去买。”
秦山长惊讶,“这小小一个话本子,还能上演一出洛阳纸贵?”
“何止是洛阳纸贵,算得上是搅动了整个青州了”,兰沧江说着笑起来,摸着胡须道:“也不知写这些话本的,咱们可否认识。”
那样好的话本子,可不是仅仅识了字的人就能写出来的,最低也是个秀才,而青州府的秀才就那么多,他们都能看到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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