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河岭可以通过这个与三方直接接壤的地方,暗中购买党项七氏的皮毛、牛羊、草药等物,以比夏州更便宜的价格贩往麟、府两州和中原。再把党项七氏必需的盐巴、茶叶、布匹,甚至一些武器,秘密贩卖给他们,壮大他们的实力。而这些事,折杨两藩既不方便自己出面,一旦亲自插手也无法均衡分配彼此利益,双方都信不过、都不会过份接近的芦河岭汉民就成了最合适的中间人。
芦河岭成为连接三藩的一个重要商业流通渠道之后,不出两年,在暴利的诱惑下,无论路途多远,各地商队就会蜂拥而来。而西北党项各部、甚至更偏远的杂胡部落,甚至回纥、吐番这些强大势力也会闻讯赶来交易,那么一个以芦河岭为核心形成的交易圈很快就会形成。芦河岭的独特地位和经济实力就会迅速确立。
芦岭河壮大的过程中,会与杨家、折家两州的许多大商巨贾产生利益关系,这些大商巨贾本身就是官商,不但利益与两藩镇息息相关,而且对折杨两藩极具影响力,在这种共同利益下,芦河岭就可以得到折杨两藩更多的优惠待遇和暗中照顾,而不是挟制羁縻。
同时,得到芦河岭资助的党项七氏实力越强大,西北第一藩夏州李氏的控制力就越薄弱。党项七氏的经济命脉完全掌握在芦河岭,又有他们的共主李光岑在,党项七氏就会变相成为芦河岭的保护者。
而折杨两家直接与大宋势力相接,他们既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芦河岭不利,且对自己从中渔利,并能兵不血刃地削弱夏州乐见其成,对芦河岭就会更加支持。芦河岭在这三大藩之间越是如鱼得水,就越安全。他们甚至可以把夏州严格控制,输运中原极少的骨胶、牛筋、牛皮、牛皮等制作军械的战略物资直接贩卖给折杨两大军阀,从而获取他们更多的武力保障。
当然,要达到一种在西北三藩这种复杂政局中为各方所接受的地位,最重要的一点并不是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而是要让折杨两家感觉到芦河岭对他们没有威胁。
那么芦河岭就要在拥有自保之力的基础上,尽量限制武力的发展。这一点非常容易办到,只要在芦河岭开展全民经商,严格控制民团数量就可以。一旦利益共同,而且对自己只有利益而没有威胁,折杨两家就会主动负起保护芦河岭的责任。至于来自夏州的威胁,届时不但有折杨两家撑腰,还有党项七氏拖夏州的后腿,些许威胁可以直接忽略不计了。
杨浩这番考虑,完全是为了这数万百姓考虑。这些北汉百姓两手空空地来到这么一片片瓦皆无的地方,安全上无法保障,生活上百业俱无,折府支持有限,而且暗生忌惮,大宋朝廷又鞭长莫及。若不想些法子,如何保证这些百姓的安全和生存?但他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在这儿发展强大的武力为已所用。
他当然没有想到,折家、杨家、乃至开封府的大宋官家,随便哪个人站出来发一句话,都能让他的这个计划完全夭折。赵匡胤和折杨两藩随便哪个人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人头搬家,正因为他“限制武力”这一条,他的计划才最终得以实施,他这只小耗子才能在那么多大人物眼皮子底下忙活起来。
杨浩从没想过做一个草头王,他的伟大理想是……做一名合格的宋朝官员。
宋朝官员,古往今来,福利最好、待遇第一,那是人间天堂啊。他只想为李光岑的族人解决生存问题,安置好这数万北汉百姓,回到霸州去了结自己那段恩怨,然后扶了杨氏和冬儿婆媳俩的棺椁异地为官,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人活着,就得往前看不是?
但是他忘了……其实他是掌握着一支庞大武装的,只不过这支武装既不在明处,也不在芦河岭内,而是在西北草原上,那就是党项七氏。他还掌握着一支强大的隐性力量,那就是李光岑对夏州的合法继承权。
再凶猛的狼,一旦聚集成群,也必须需要一匹狼王来统御。党项七氏若是不想变成一盘散沙,就需要一个各部族都能接受的大头人。
夏州拓拔氏数百年经营,即便党项七氏因为另辟蹊径,通过芦河岭壮大了实力,也不是他们轻易可以取代的。可是即便夏州李光睿不能见容于党项七氏,要想争取拓拔氏贵族们倒戈,要拓拔族大人们以牺牲李光睿一族来换取党项八氏的和解,最终要被捧上位的,还得是拓拔氏的人,这个既能为拓拔氏所接受、又能为党项七氏所接受的人,唯有李光岑。
而他杨浩是李光岑唯一的继承人,草原上看重实力、看重衣钵,并不看重血缘。义子,同样是他们所承认的合法继承人。这一点,是现在的杨浩万万没有想到的。
其实,杨浩并没有忘记党项七氏这股力量,他只是没有想到接受了李光岑义子的身份,与党项八氏的关系就此从此夹缠不清而已。
等到苏喀知会了其他各族族长,他们还要一同赶来晋见李光岑,歃血为盟,向他们最敬畏的白石大神起誓,效忠李光岑这位共主。杨浩已经严嘱苏喀,李光岑在此的消息绝不能张扬开去,只能限于党项七氏一些重要头面人物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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