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御勋拒绝夏州求婚结盟的消息,已经通过非正式渠道巧妙地通知了杨浩,所以对于折家的立场杨浩早已心中了然,折家做出这样爽快的反应也就在他意料之中了。待得这件事安排完毕,杨浩便与折御勋兄弟俩钻进了书房,有些重要的消息,除了这两位折家的头面人物,旁人却是不便与闻的。
杨浩方才拜托折家接应芦州百姓,只是一种必要的防范,哪怕李光睿仍与吐蕃、回纥开战,利用这个机会打一下芦州也不是不可能,并不涉及杨浩的核心机密,到了书房之中,杨浩才把自己的全部计划合盘托出。
饶是折家兄弟纵横西北三十年,听了杨浩这个大胆的计划,也是咋舌不已。这个杨浩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这个计划固然可能予夏州李氏以致命一击,但是同时也把他自己置之了绝境,这是破釜沉舟之计,如果夏州没打下来,银州又丢了,那杨浩苦心经营的基业就是一朝尽丧了。
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之境,行此偏锋,奋力一搏却也未尝不可,但是杨浩的势力发展势头极其良好,就算灭不了夏州,他也具备了与夏州平分西域,划地而治的资本,那样的话,对折杨两藩来说,便也达到了他们的预定目的,所以对杨浩这番行险,两兄弟从心底里是反对的,自然要不遗余力地予以劝说,希望他打消这个冒险的念头,把用来奇袭夏州的兵马留驻银州,确保银州不失,再徐图后计。
杨浩畅笑道:“两位仁兄,此时相劝已经晚了,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希望我们在汉国和西域这两条战线上配合默契,希望此举,有惊无险,终获成功,到那时,夏州李氏这个庞然大物,就再也构不成致命的威胁了。”
两兄弟眼见杨浩心意已决,只得摇头不语,对他如此行险,心中仍不以为然。.
折家的基业传承比夏州李氏还早,两三百年的基业,如果要他们成则一统西域,败则根基尽失,他们也是不肯如此行险的,将心比心,自然觉得杨浩有失稳重,不过杨浩并不是府州所属,做为盟友,杨浩出兵用的是他自己的人马,需要折家做出的帮助有限,他们也不好多做置喙,如今只能希望杨浩不至于一败涂地,把他的大好局面输个精光了。
其实在杨浩看来,经过充分的准备,再加上内外形势,他的处境还谈不上一旦失败就再无翻身之力的地步。如果夏州打不下来,银州未必就能失去,他曾攻打银州数月之久,可是深深晓得杨继业对银州城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造之后,这座城池的防御力是何等惊人了。
说起攻城,夏州李氏的军队同样不擅长,而且他们远程奔袭,也不可能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杨浩将没有十分把握的军队都带去了汉国,城中留守的都是他从芦州一手带不来的嫡系精锐,只要没有内应,银州短时间内绝不会被攻陷,那时他已率兵从汉国回来了。
况且,他奉诏出兵攻打汉国,自己的领地却被夏州攻击,赵光义私底下再如何偏袒夏州,面子功夫也得做回来。至少那时他是绝不会再对杨浩掣手掣脚了,杨浩自己手中有兵,与城中守军里应外合,再联络折杨两藩和被李光睿冲散的党项七氏所部,何愁不能解银州之围。
再退一万步想,就算银州丢了,他已在道义上站住了脚,而且手中所保留的一半兵力也比当初打银州前要强大的多,所缺的也只是一块根据地罢了,那时赵光义无论如何总得给他一个交待,如果真就撕破了脸皮,那他只好领兵入契丹,沿明堂川一线暂时落脚。与公与私,萧绰都会给他这个面子,就算仅从扰乱西北战局,培植一个代理这个理由上,萧绰也会尽可能地予以支持。
李光睿如今知己不知彼,内部又是人心不稳的时候,在善于抓住机会的冒险家来说,的确值得冒险一搏,成则可以省却今后可能几十年、上百年的征战,一举鼎定西北,败了不过是打回原形,恢复攻银州前的自保局面,杨浩纵然不是赌徒,这场赌局,也值得他拼下去。
当然,这只是杨浩自以为很理智地权衡了一番利益得失之后所做的结论,他并不认为自己在冒险,而实际上他此举确实有着相当大的冒险成份。杨浩本不是这种性格,他的个性是随波逐流,迫不得已时也要尽可能地先求稳妥,后求进展。
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孤阳煞不止悄然影响着他的性情,使他渐渐变得易于冲动暴躁,性如烈火,也使他渐渐具备了冲动、果断的个性。胸怀决定格局,性格决定命运,至于这种性格是祸是福,如今却很难揣测了。
三人计议已定,折御卿出去为杨浩安派住处,因为杨浩赴府州的消息必须予以绝对的保密,连这普通的家事折御卿也是不想假手他人的。待折御卿离去,杨浩这才装作浑不着意地问道:“自银州一别,还没有再见过子渝姑娘呢,她……如今可在百花坞么?”
折御勋便坐直了腰板儿,目不斜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喔,子渝负责我折家‘随风堂’事宜,出兵在即,周边动静不可不仔细查探清楚,尤其是西边,嘿,那只大老虎,就算正与群狼厮咬,我这厢也是不敢大意呀,子渝往那边去了,如果能打听到什么机密的消息,我会随时派人通报你的‘飞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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