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是大人‘一人之力’呢?”公孙天成道,“司马将军不是想和你联手吗?其实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和樾军一战,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什么?”程亦风一惊,再次把乌纱掉在了地上,“先生说主动出击……和……和樾军交战?”
公孙天成道:“大人别着急,老朽不是说要不顾一切地杀过大青河去,也不做那灭亡樾国的大梦。我的意思是,假如玉旒云当真只有三万人,趁着她还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让司马将军迅速杀过大青河将其歼灭,也是不错的选择——大人请想,樾国庆澜皇帝登基以来,南征北战,虽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是对国家社稷来说,劳民伤财,危害大矣。估计他这一年时间,已经把他父兄在位时轻徭薄赋积攒下来的银子全都花光了,老百姓也快要不堪后勤徭役之苦。他们如果能一鼓作气荡平天下,然后慢慢修养生息,也许军民都还能咬牙做最后的坚持。但是若此时忽然被人来个迎头痛击,灭了他们的威风之外,他们短期之内也不可能恢复。如此一来,我国就可以逼迫樾帝签订盟约,老百姓岂不是会有长久的安稳日子过了?总好过现在天天担心樾寇渡河吧?”
程亦风对道:“这……如果是在我国境内,据大青河之险防守,肯定不惧樾军。但是过河去交战,天险已失,就成了正面比拼——玉旒云上次在落雁谷正面战场能以少胜多,这次我们能有胜算吗?打仗也要讲天时、地利、人和嘛。现在寒冬腊月,行军多有不便,要渡河去作战,又谈何容易。再说,主战派的几个将军相互钩心斗角,哪里来的人和?”
公孙天成笑道:“大人如果真要说天时、地利、人和,老朽觉得我方的优势比樾军大得多了。论天时,如果在冬末春初交战,我国暖而樾国寒,我国可用运河将粮草运到大青河边与樾一战,而樾国运河上冻,难以从国库调粮南下;论地利,正如大人所说,大青河要塞全部背山面水,易守难攻,除非身有双翅,否则樾寇决无法飞渡来攻,而樾国与我相对的石坪城和锁月城,一个建在离水甚远的苍岭山脚,面对平原,攻城之人可在平原上扎营进攻,一个在麒麟山的峭壁之侧,虽然险峻难攻,却也不能驻扎太多的守军,储备过多的粮草,一旦被围城,时日久了,可不攻自破;论人和——这就更没得比了,樾人才三万,而司马非将军手中有多少人马?玉旒云初出茅庐,而司马非将军又有多少经验?虽然几位将军在钩心斗角,但是正好如今冷千山一党全都回到了京城,无法跟司马将军作对,岂不是老天要帮大人你吗?”
“这……这……”程亦风狠命挠头,本来就不怎么整齐的发髻被抓得像鸟窝似的:“自古争战,最忌讳师出无名。如果是樾寇攻来,我军还击,自然无话可说。但我军主动侵略他国,实在也……难封悠悠众口啊!”
公孙天成摇摇头:“大人还记得你我初次相见时,老朽送你的打油诗么?”
“搅屎棍虽臭气冲,他朝威力或无穷?”程亦风正被冷千山等人搞得一头恼火,登时脱口而出这一句。
公孙天成笑道:“就是这一句。大人竟然还记得,老朽不胜荣幸。不过大人知道这句话的深意么?”
“这深意思……”程亦风固然知道“搅屎棍”的所指,但是“他朝威力或无穷”却从来也没有注意过,听公孙天成问,一时怔住。
“搅屎棍虽臭气冲,他朝威力或无穷。莫道今日只黄白,谁家无肥可耕种?”公孙天成吟道,“大人莫看主战派的那些人成天怂恿那个姓崔的女子率领一群百姓四处演说,实际上,是已经把驱逐樾寇,保家卫国的信念深深地种到每一个人的心里。今年夏、秋收成甚好,无论是东南的鱼米之乡还是西部相对贫瘠的山区高原,大部分百姓交了官粮后,还有不少余粮可吃过明年的。百姓粮仓储备丰实,房屋修葺一新,哪个愿意拱手让给樾人?与其等着樾人杀来,咱们被动挨打,还不如先发制人——这就是现在百姓们的想法呀。大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惧怕什么悠悠众口?”
程亦风低着头,只是不愿往公孙天成的建议上想。
“大人!”外头小莫探进头来——自鹿鸣山之后,他已经做了程亦风的亲随。
“何事?”程亦风正不知如何同公孙天成继续谈下去,所喜得了这个救星。
小莫道:“臧大人来了,想和大人商量节俭过年的提案呢。”
“节俭过年?”公孙天成莫名其妙。
程亦风道:“是。宫里的旧俗,从祭灶日开始,要连续举行宴会,直到元宵节为止,实在铺张浪费。臧兄和我打算向太子建议,废止宴乐,节约内帑……可以用来增强防务嘛……”
公孙天成知道程亦风是有心逃避,微微叹了口气:“既然大人有要事,那这边的杂务还是老朽来帮你处理吧——是不是先稳住司马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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