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旈云不回答,只是看着他,仿佛在思考要怎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又仿佛重病之中无法理清思路。接着,她的目光由刘子飞身上转开,扫视过顾长风,罗满,石梦泉,以及房内的每一个人,甚至连门口悄悄探头张望的也都被她看了一回。但最终,她还是重新望向刘子飞。只是,那原本冷淡的眼神骤然变得锋利起来,好像冻在冰川中的利剑破冰而出,发出慑人的光芒。“大胆刘子飞!”她喝道,“你心中还有没尊卑贵贱?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将军,我却是堂堂议政内亲王。你见了我不下跪,不口称‘下官’,还一口一个‘你’呀‘我’的,成何体统?”
刘子飞本以为她终于要回答自己的问题了,哪里料到她忽然发作,一时愣住。而一旁的石梦泉已经带头跪了下去,罗满、顾长风等紧随其后:“下官等参见内亲王。”刘子飞这才不情愿地矮身跪下:“下官……”
不等他说完,玉旈云便打断:“罢了,你根本就没把本王放在眼里,这样勉勉强强地跪了,有什么意思?难道我还稀罕你跪么?听方才说你是来营救石将军的,现在见到他安然无恙,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
听到她叫自己“滚”,刘子飞差点儿气得跳起来——不管玉旈云以前和他有多少矛盾,但表面上还恭敬客气,如今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喝斥自己,可见是仗着内亲王的身份贬损自己。他恨不得扑上去将这个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臭丫头掐死。可是众目睽睽,他哪儿敢做出这样冲动之举?只能咬牙把心头的怒火压下去,于喉咙里低低地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下官告退!”起身猫着腰倒退出门去。
玉旈云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和他的手下都在视野中消失,眼神才放松下来。但接着就是一阵咳嗽。端木槿连忙上前去扶起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石梦泉也走到跟前:“王爷,你……还好吗?”
“我……好得很!”玉旈云嘴角抽搐,满头冷汗,但却在微笑,“怎样?我……我这个样子还能吓走刘子飞呢!”
“你这样子岂止吓走刘子飞,连石将军也差点儿被王爷吓死了。”端木槿道,“真不知道你这样不要命的胡来,还要多少次!”
“不是我不要命,是有人想要我的命。”玉旈云撇了撇嘴,“方才隐约听到顾大人在门外说,有人报讯给你,说我在惠民药局?那是什么人?刘子飞怎么会在江阳?为什么说我被楚国奸细绑架?还有……今天是几月几日?”
“王爷一次问这么多问题,让下官等从何答起?”顾长风道,“今日是三月廿一,报讯给下官的是两个乞丐,至于幕后主使是何人,还在追查之中。王爷自上个月十三日失踪之后,有诸多传闻,不过传得最厉害的,是遭楚国奸细绑架,此后东海三省又发生种种怪事。刘将军上奏西京,请缨南下营救王爷。皇上命他为南征统帅,带兵伐楚。他大军已经集结在城外。不过王爷如今回来,这场战争应该可以避免。”
“什么?”玉旈云虽然估计到自己的失踪会在江阳造成混乱,但万万没有想到,海岛三日世上千年,事态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她“呼”地一下坐了起来——她得做些什么!得做些什么!可是要做什么呢?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眼前发黑,又倒了下去。
“王爷!”石梦泉连心跳都险些停止。
“她只是晕过去了。”端木槿道,“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以她这种不要命的性子,非逼你们把前因后果给她说一回不可。那估计得说上三天三夜,说完了,她也没命了。”
“她这样……不要紧吗?”石梦泉担忧地问。
“当然要紧。”端木槿道,“你倒试试身体里化脓发炎,要在肚子上切个口子去清洗呢——她方才只怕是疼得厉害才醒过来,还要装模作样吓跑那个刘将军。她逞能,你们倒以为她真是铁打的,当真跟她汇报起江阳的这些破事来——要是她的伤好不了,我看刘将军又要有文章做了!”
一席话说得顾长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下不知道内亲王病得这么严重。只看她喝斥刘将军,还以为……”
端木槿笑了起来:“顾大人不必自责,只要是不了解这位内亲王的人,自然会被她骗了——若非如此,怎么刘将军会落荒而逃呢?再说今天若不是顾大人及时赶来,我们都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只怕我已经被当成奸细抓了,连内亲王也……”不吉利的话,大家心照。她掐着玉旈云的脉搏,一边数着脉动,一边道:“顾大人方才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把内亲王给急晕过去了,这其实也算歪打正着。我还怕她今夜会疼得辗转反侧睡不着,晕过去了倒正好,不必费心考虑给她用镇痛的药了……唉,看她这情形,唯一镇痛的药,只怕是福寿膏呢!”
那岂不相当于饮鸩止渴?石梦泉心中绞痛:“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我们……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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