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槿看了他一眼,仿佛是说:你想替她受苦,那怎么可能呢?“加派人手,保护内亲王的安全。”她道,“其实她此刻不适宜移动,再说,无论去了什么地方,都要有人看顾她。我在惠民药局抽不开身,不能随她去亲王行辕或者去你们哪一位的府邸。所以,最好还是将她留在惠民药局。但这就要提防刺客,或者其他居心叵测之人。”
“我这就去调派人手。”罗满道,“反正此刻大伙儿都知道内亲王在此,刘将军估计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来找茬。”
“不错。”顾长风道,“我去张榜公告,说内亲王已经平安归来,什么楚国奸细,纯属子虚乌有。”
“还要上奏朝廷,重新审视南征一举。”罗满道,“尽量避免两国生灵涂炭。”
端木槿知道这是顾念她楚人的身份,一旦樾楚交战,她就会陷入尴尬的境地。对罗满投去感激的一瞥,却又摇摇头:“两位大人错了。依小女子之见,是有人迫不及待要渡河侵略楚国,所以才捏造出奸细绑架内亲王的谣言。他们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怎容人破坏其计划?内亲王活着回来,是对他们的威胁。他们应该会设法害死内亲王,嫁祸给我,或者随便其他什么人,只要安上个楚国奸细的头衔,或者安上个‘私通楚国’的罪名就可以了。这时候若是宣布内亲王平安归来的消息,岂不等于帮他们推波助澜?所以我看,我们眼下最紧要的是治好内亲王。当她好端端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时,谣言不攻自破。”
“这……”罗满和顾长风都皱眉。罗满知道,刘子飞不是个计谋很深的人,只怕是被人推在前面,当成武器来使。那背后是何人呢?乌昙方才说,翼王可疑,莫非是他?
“果然还是端木姑娘考虑得周详。”顾长风道,“那就暂时不张榜公告。不过我以为当秘奏皇上,至少可以安慰圣心。至于那两个乞丐,我会严加审问,希望可以找出幕后之人,或者可以就此揭开这沸沸扬扬奸细风波背后的阴谋。”
“背后有什么阴谋,自然仰赖各位大人去查探。”端木槿道,“我只能治病救人而已——那位海盗大侠怎样了?”
“方才晕倒在外面……”罗满回答。不及再说下去,他的部下已在门外接茬道:“大人,那位乌帮主已经被刘将军带走了!刘将军说他是通缉犯,非要押走不可。他们人多势众,咱们没法强加阻拦——再说,咱们也的确是在悬赏捉拿海龙帮帮主,所以……”
此人既然知道这么多秘密,只怕落在了刘子飞的手里,会凶多吉少,罗满看了石梦泉一眼,后者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于是道:“既然是通缉犯,岂有让刘将军带走的道理?应该交总督衙门才对——顾大人,此人至关重要,请你设法将他带回总督衙门。若是他被刘将军灭口,那内亲王失踪一个月的内情,就没人可以解释得清了。”
“不错。”顾长风道,“事不宜迟,我立刻就去找刘将军要人!”说着,带领衙役们匆匆而去。
罗满也跟着告辞去布署保卫惠民药局。只剩下石梦泉呆呆守在玉旈云的床边。端木槿推了推他:“石将军,你不打算走么?”
石梦泉摇头:“罗总兵去布署防卫,在卫兵们来之前,总要有人守着吧?”
“是要守着。”端木槿道,“不过,我要给她擦擦身子,换身衣服,难道你要留在屋里吗?再说,你这样风尘仆仆的,也该去盥洗一下,否则你身上万一有什么不洁之物,沾染到她的伤口,岂不麻烦?”
“啊——”石梦泉才也意识到自己从西京一路狂奔而来,简直比连续行军一个月还要污秽,“那……那方才姑娘帮王爷治伤的时候,我离王爷这么近,岂不是……”
“方才那是非常时期,哪儿有别的选择?”端木槿道,“再说,我已经用烧酒擦过她的身子,应该不妨事。现在有空闲,你还不赶紧梳洗梳洗换件衣服?我看你还得在她身边陪很久呢。”
“是……”石梦泉不知怎么,脸上微微发烧,逃也似的撞出门去,仔细盥洗了一番,又向一位大夫借了身衣服穿上。再回到房内时,端木槿不仅给玉旈云换了衣服,连床单被褥也都换了。温暖的灯光下,玉旈云熟睡着,虽然依旧憔悴,却显得安稳了许多。
“我还要去照顾别的病人。”端木槿道,“有什么事,尽管唤我。”
石梦泉点头,既是答应又是道谢,但还忍不住问道:“端木姑娘,王爷一定会康复的吧?”
“唉!”端木槿叹了口气,“这话我都不知说了多少遍——大夫不是神仙,岂有‘一定’?再说,人的病能不能好,也不是大夫的本领能决定的。一个碗摔坏了,可以拿去鞠,但无论那鞠碗的手艺有多好,碗都不会恢复最初的模样。何况,摔成两瓣,四瓣,八瓣也许都还能鞠起来,摔了个粉碎又怎么修呢?内亲王就好像是一只碗,而我就是那鞠碗匠。她看我鞠碗的手艺还凑合,就不断把自己摔得更烂些,考较我的本事。有时我想想,真当初花那么多精力医治她。她却如此不爱惜自己,我在她身上用的心思都是白费的,倒不如用来多救些想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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