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是一间林间小屋,很破旧,门前站着一个穿着棉袄棉裤的小男孩,才几岁大,笑看着镜头。由于年代久远,照片老化严重,很多地方都看不清了,透着一股岁月感。
我刚看清照片,赵总赵本胜就好像疯了一般,跌跌撞撞向外跑,我担心他出事,只得辞别女人,连忙追了出去。
我追到的时候,赵总单手撑着引擎盖喘气,整个人都傻了,我不好打扰他,只好默默站在了一旁。
足足过去十分钟后,赵总直起了腰身,脸上密布着阴霾,不过神情倒是没那么激动了。
“我们立刻去逊克县。”赵总果然是个人物,淡淡说了一句后,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我上车坐定后,赵总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我,然后发动汽车开了出去。我看着这张照片,陷入了沉思中。
其实照片完全没什么好看的,一位这张照片和刚才那张一模一样,根本就是从同一张底片上印下来的。
这是一个可怕的发现,只是我没说出来,相信赵总那么聪明的人,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最压抑的一趟旅程,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俩一个字都没说,全都阴沉着脸,事情的走向完全超出了我事先想象,有些措手不及。
逊克县是典型的寒温带地貌,潮湿寒冷,年平均气温零度左右,无霜期只有夏天的三个月。相较于我的家乡,这里的人口密度极其稀少,一万七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民只有约十万人。
汽车开在马路上,两旁很少能看见民房,人更是极少见,格外荒凉。
我们要去的克林乡北流村,只有十几户人家,是个鄂伦春聚集的小村落,那个已经过世的赵本胜,是村子里唯一的汉族人。
车子开进村,停在了中央,路边有个穿着民族服装的鄂伦春妇女抱着一堆柴草,看见我们乘坐的豪华小汽车后,有些发懵,似乎想不到会有人开着车来到这个还带着原始风味的小村子。
赵总摇下车窗,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和那个妇人大声交谈了几句后,立刻对我招了招手,赶紧跨下了车。
“这就是那个赵本胜的老婆。”
他们说的应该是鄂伦春语,我完全听不懂。
下了车后,那个妇人目光复杂分别看了我俩一眼,抱着柴草走向一间屋子,我俩跟在后面。
“那个赵本胜是下放到这里来的,后来也没走,就在这里娶了个媳妇,生前的工作是当地乡小学的老师。”一边走,赵总一边向我小声介绍。
到了家门前的时候,那个妇女停下脚步,回头大声对着我俩说了几句话,赵总想了想,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
那个女人喊话的时候似乎有些生气,可钱递过来,她却显得有些落寞,低头想了一会儿后,接过钱,把我们领了进去。
赵总继续小声说:“她和赵本胜没有孩子,老赵死了后,她过得很清苦。”
我点了下头没说什么,家里的男人没了,女人的艰难是可以想见的。
这是一栋鄂伦春风格的木屋,屋顶很大,房子却很低矮,不过进屋后,屋里的家具和陈设却基本是汉族风格,应该就是那个赵本胜留下的痕迹。
家里并没有独立的厨房,墙角有个泥灶,妇人把柴草仍在泥灶边,就开始生火做饭,有一搭没一搭和赵总说着话。
我反正也听不懂,索性就站起来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看着看着,我的目光落在了我们背靠的墙壁上,只见原木的墙上挂着一个老式相框,上面夹着十几张相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已故的赵本胜和他妻子出游的画面。
这个赵本胜和赵总的确也很像,不过并没有达到双胞胎的那种程度,人的相貌是会随着环境改变的,这里的生活条件显然太辛苦了。
这个赵本胜生前应该很爱他的妻子,通过相片可以看到,夫妻俩游览过不少地方,我甚至还看见了两人在天安@门广场上的彩色合影。照片中,夫妻俩衣着土气又寒酸,和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笑得都很灿烂,幸福感满满的。
照片的日期是五年前,那时的女主人虽然也谈不上漂亮,可比现在年轻有活力多了。
一张张看下来,我的目光到了角落,这里有一张已经发黄的黑白两寸老照片,看清内容后,我立刻碰了碰赵总,“过来看下。”
赵总立刻停止和女人谈话,站起来和我并肩看,脸色立刻变了。
这么一会功夫,同样的照片我们已经是第三次看见了,仍然是小男孩站在木屋前笑。
“猜想,恐怕是正确的。”我想了半天措辞,方才说出了这句话。
赵总紧握着拳头,瞪着眼,身躯有些发抖,片刻后他转身跑向外面,“赵本胜是土葬的,我去看看!”
我跟了几步,身后传来哭声,回头看,那个妇人正在向土灶里添柴火,火光映照下她已泪流满面,嘴中喃喃着,似乎是在哼唱民族歌谣,听上去说不出的哀伤,我不知怎么鼻子一酸,差点也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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