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看着御劲霆的眼睛,认真道:“收好,走好。”
“和我一起走。”
她没有听错,他说的,是,和他一起走。唐晓眼神不移,同样认真回答道:“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此去万里,归期何在?
御劲霆不知道,唐晓也不知道。
但她相信,他会回来的。
这么多年了,唐晓终于还是对他说了这句话,暖心的话。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听到她这样说话,八年前在太液池,还是……仔细想来,真是少得可怜。
他悄悄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手怎么了?”
当日在一齐客栈受的伤,已然落了疤。望着这新长出的疤,人们常提到伤痕,她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样新的伤疤。
她的手靠近御劲霆的脸,是被迫的。他握着手的前半部分,嘴巴轻轻吹气。温暖的气息扑在受过伤的手掌心,“还疼吗?”
她早就不会疼了,御劲霆还在担心着。这样的温暖,似乎驱走了冬日里的瑟瑟寒意。
她默不做声,他就抬眼望她,再一次认真道:“以后,我不会让你受伤。”
这次不等唐晓的回答,他拉着她的手往马车那头走去。
握着的手,还是被放开。
他刻意不用力,因为他希望她能心甘情愿和他走,终究,事与愿违。
他转身,注意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为难,这给了他极大的安慰。
至少,她不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对不起,我……”
让她这么为难,不是御劲霆想看到的。
“我知道。”
他忍着心中的不愿,违心道:“我尊重你的决定,答应我。”
他的手也放开了,倒退了两步,继续道:“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等我回来。”
叮嘱之言落幕,他们之间越来越远,直到,她站在城门口,静静地望着,已然远去的身影。
“对不起,真得对不起。”
当他第一次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离开这里的时候,她的心早就给出了答案。
无论天涯海角,她都想跟在他的身边。
可是对不起,不是现在……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任由归期无望……
“放心吧,他会平安回来的。”
就连她身边的人都明白,此刻对御靳霆而言,平安已是莫大的福分。
她想看看是谁在她身旁说话,撇过脸去,看见的是她的三哥,白昊。
“三哥,你怎么在这?”
他不应该在这,他应该和那行人一起离开汝南,他应该守在那个人的身边。
“三哥知道,你很想和他一起走。三哥也知道,你因为什么才选择留下。”
白昊知道,知道御靳霆在唐晓心中的重要。
三哥知道,她为什么选择留下?
但,知道又如何?
唐晓不去看白昊,望着早已落了锁的城门,眼神涣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白昊走了几步,离唐晓更近,与她并肩。他轻轻拍了拍唐晓的右肩,认真道:“这一去,殿下他若能归来,便是胜利。若不能……”
谁都不说,但大家都明白。如果御天翊当真容不下他,那么在从汝南到西奴的路上,一路西行,御天翊有很多机会。这是一段凶险之路,也是一段涅槃之路,一切尽是未知。
而她,真得不能陪在他身边,陪他一道经历吗?
“如果是为了家里,白府还有我,还有二哥,还有……”他犹豫着,终是提到了,“大哥。”
她那个已然痴傻的大哥,白奕。
唐晓望着城门的双眼,有了闪烁,小心翼翼道:“大哥他……”
“大哥他很好,除了双腿不便。”白昊没有提到大哥痴傻的事,他不说,唐晓也知道,大哥的痴傻是白府上下众所周知的“秘密”。
为此,父亲特意遣散了白府上下,除了几个心腹之人,白府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
“回去吧。”
从府上出来,他担心唐晓便跟了出来,此刻白府内已经乱成了一团。
白浩南的离世,死时是那么的平静,死后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朝堂上,虽然白家的威势再不如从前,但余威尚存。征西大军的兵权一直掌握在白浩南的手中,即使他被前国主褫夺了军权,他在军中的威望依然无人可比,尤其是征西大军。
他一死,对于那些向来和他敌对甚至无甚交集的人来说,这或许是个好消息。但对军中人来说,却是悲痛万分,军心已然有不稳的态势。
在平民百姓口中,白浩南的死去莫不可惜、叹惋。当年若不是,他抵挡了强悍西奴人的侵略,恐怕现在灭国的就不会是西奴,而是南堂。
至于白府,所有人也都沉浸在悲痛中,白家自此失了家主……
再怎么难过、悲伤,丧礼还需办,吊唁还得进行,更何况是一个堂堂征西大将军的丧事。
军中有威望,受过白大将军知遇之恩的,都纷至沓来,祭奠白浩南。
大堂之内,白家人全部穿着麻衣粗布,分别跪在大堂的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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