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高楼,微风温柔和畅,吹得她格外舒爽。
只见轰轰的声音把黑暗的夜空照亮,一声接一声,乘着夜色烟花在前空洗礼绽放,落下。
“皇宫禁止燃放烟花,拉出去砍头。”
但不得不说,瞧着还挺好看。
红笺提着灯盏跟在她身后,就笑:“也不知是何人弄的,皇上不在都无视宫规了。”
皇上?
好像整个皇宫也只有他有这个权利,茫然间司卿予往下方看去。
光影绰绰下,烟火明明暗暗,映亮了那人温柔深情的眉目,依是一身黑金华服负手立在城墙下方,矜贵从容,正以抬头的姿势仰望着她。
便在这漫天烟花中,无声对视。
便在这耀亮的烟火中,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犹记得初见的惊鸿一瞥。
是渴盼还是思念,神思难明间却被已拂乱了心境,勾起了丝丝摇颤的心火。
他无声地动了动唇,是好像在说…就是在说:“别不理我...真的只想就这样与你朝朝暮暮。”
三遍。
她听不见,但她看得懂。
心思晃动间,司卿予抬脚踏上城墙,提着裙摆,往前伸脚:“封承衍,接住我。”
话落,便在这漫天烟火中,她毫不犹豫一跳,那身宫装迎风舞动。
“皇后娘娘———”吓得红笺一哆嗦往下一瞧,差点就跟着跳下去。
那一刻,封承衍想也不想,飞身跃起接过跳城楼的美人儿。
她整个人好似软化在他怀中,勾着他的颈脖,那双眼笑得灿亮如星,帝王那颗不安的心这才悬了下来,压抑已久的欲望终于得以破茧喷薄。
可一想到若是他不在身边,她也这般说跳就跳,他便微蹙起长眉,矜贵的面容上满是复杂,神魄又几如散尽,鼻腔也有些发酸。
他盯着她冷白的脸蛋看了一会儿,气息犹变得格外粗重紊乱:“下次不许胡来。”
司卿予迎上他暗沉的眸子,无声一笑:“就算你接不住,我也死不掉。”
封承衍瞧着她,轻声一笑,带着些许无奈:“也不许,就是不许,我不在身边你哪都不能跳。”
司卿予把头深深埋在他胸膛,脸颊摩挲着那人华贵柔软的衣料,闻他身上好闻的兰麝,慢慢闭上双眼,轻轻哦了一声。
他轻叹一声,随即抱着她离开了此地。
烟花在身后的上空绚烂满城。
就好像,前头讲那么些狠话不是都挺能耐的么,可在对方面前也就都这么点儿本事、而已。
是都。
“生了病为何要瞒。”
司卿予瓮声瓮气地开口:“小痛小病,是死了吗。”
愁肠百转,他原该是很生气的...但...
他只是无奈一笑,语气转间还是温和的:“你这一句话,便要惹我生气,往后去哪我都得带着你。”
后来,他也听说她躺在榻上昏迷之时唤了一夜的封承衍。
他得知后并不是喜悦,放任自己在无底的深渊中沉沦,百感交集不是滋味。
他倒也摸准了一个规律,他一旦不在她身旁,她准有事,要死不活的那种事。
怎么办?
养娇气了呢。
可不就是他自己惯出来的,那就自己宠。
不对她好对谁好。
-
听说帝王从北凉城连夜回京,次日一早,百官准时侯在早朝殿外。
午时太阳高升,帝王也没来上早朝,连影都摸不着。
第二日,帝王照旧罢早朝
第三日,帝王照旧罢早朝。
庆公公假惺惺道:“皇上并未回宫,诸位大人回去吧。”
丞相大人气得拂袖:“这谁放出来的消息说皇上回京,混账!”
“害本相早起摸黑足足等了三日。”
霍大人自下往上打量丞相大人,就笑。
丞相大人不懂,霍大人懂。
这不是你丞相府出了个好千金。
“回去吧,明日也不用来上早朝的。”
皇宫上下一众宫人也不言明,反正都见到皇上回宫了,这史官惯会捕风捉影。
至于帝王在何处,不知道不能说。
也当然,皇宫上下是真的不知道皇上现在到底在何处。
付寻懂,红笺懂。
这几日,都是他们二人在伺候。
铜雀台朱阁,雕栏画栋朱栏彩槛,琉璃瓦顶,峻桷层榱。
星火燎原,熠然跳跃的烛光穿透层层晕红的纱帐,半是被迫,半是情动。
扑笼下来的气息染着淡淡的腻香,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美人儿乌发湿漉漉、松松垮垮、凌乱破碎的美。
她稍稍睁眼,薄亮的光一点一点跃入眼帘,深闺暖阁暗蒙胧胧。
恍惚中竟让她有一瞬分不清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我想见阿瑾。”
封承衍缓缓抚着她的脸,忽地垂下头在她嘴角上蹭了蹭低声道:“不许提及旁的男子。”
司卿予推开他,声音哑得不能再哑,差点说不出话来:“终归要上早朝。”
蚕丝被一覆,黑暗中,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不上早朝。”
…
上你。
…
二月后,太医接连进进出出重华宫,各种滋补汤药不曾断过。
那天下了雪,皇宫娘娘有喜了。
奉天殿的帝王并不开心,便也顺了她去。
以前是他闹着要孩子,现如今是她撒着娇要孩子。
最后一个,不能再要了。
九月后。
临盆在即,司卿予把他的手腕都咬肿了,眼眶湿润略红半滴眼泪却不留,小卿予就这么出来了。
也从来她哭的不是因为疼,是因为他不在身边。
“恭喜皇上,是小公主———”
封承衍没应,算是无视稳婆的话了,抱着虚弱的美人儿揽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丝质衣袖微滑,他那干净分明的手腕印了无数牙圈,紫红的、不堪入目、是她咬的。
司卿予定定地瞧着,哑声问了句:“封承衍,手疼不疼。”
封承衍伸手掠开她额上被汗水粘连的发丝,给她擦了擦鬓角的细汗,轻轻说了一个字。
“疼。”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心底恼恨自己的不争气,一时作下涌起丝丝心疼,司卿予眼角登时就红了:“疼你吱一声,我可以不咬的。”
封承衍喘息间又吻了吻她的乌发,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疼的是心,不是手。
但他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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