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琬儿看了看常啸天和崔宰,见他二人笑而不语。道:“那你就叫他进来吧。”小二见几人大大咧咧,心中好生不服气。多少身家显赫的食客,想吃一桌房师傅亲自整治的菜肴而不得,更别说见上一面了。现在反过来房师傅见他们,还摆什么谱啊。
小二心中不服,可面上做的却极是热情。蹦脆的呼了一声:“得嘞,几位爷。”
转身出去“房师傅,里面几位请您进去呢。”房亮瞪了小儿一眼,指指他鼻尖道:“你小子给我伺候好了!听见没?”
“得得得!您老说什么我都听着。”小二道
房亮这时候反而有了种初学厨艺见师傅的感觉。刚进了紫云榭,抬眼一看几人,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房亮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眼前几人给自己的感觉各有不一,有的神目如电,有的气宇轩昂,有的高不可攀。
“几位客官,今天这桌菜是我亲手做的,有不到的地方尽管说。”房亮谨慎的说着。再看桌上菜尚未动,道:“几位赶紧的,再等就不一个味儿了。”
常啸天夹起一块酒炙牛肉,在味碟里一裹,放进嘴里大嚼起来。赞道:“这菜甚好,怎么还有酒香?不错不错,怎生做法啊。”
房亮道:“这牛肉腌制后,将盘里倒上原泡大曲,再将牛肉逐片放进去。上桌前点上火。酒得上等洋河好酒,沾火既着。味碟里是花雕酒、酱油、白糖和香醋加清汤调匀,撒上姜丝。故而入口细嫩开胃,酒香浓郁。”
常啸天又夹了一块牛肉裹上蘸料塞进嘴里大嚼起来,就手将酒倒进一旁的碗中仰脖子喝了一大口边吃边说:“唔,很好,这道菜吃起来有点豪气。”
崔宰道:“牛乃国之重器,岂能轻易宰杀。何况还奢靡费食,不怕官府拿问吗?”
房亮道:“这个嘛……我就是个厨子。不过我们每一天的牛肉都是有官家的牛引,不会查的。”
房亮急着想听洛琬儿的点评,道:“还有哪道菜诸位觉得差点意思的?”嘴里问着,眼光却瞄向洛琬儿。
洛琬儿道:“房师傅手艺已经绝佳了,几道菜都是各有妙处。唯独这道螃蟹豆腐差了点力度。”
房亮道:“愿闻其详。”
洛琬儿道:“房师傅这螃蟹豆腐,其实火候用料都是极好的。这里面差的不是你这道菜的手艺,差的天时不到。”
房亮学徒时就听师父说过,做菜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可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天天围着灶台,也没觉得做菜也要天时。
洛琬儿见他一脸茫然,笑道:“房师傅,你一定听说过,吃螃蟹,有“九雌十雄“的说法吧。”
房亮道:“这是当然!这个道理岂有不知之理。”
洛琬儿笑道:“这螃蟹豆腐必然用到蟹肉,蟹膏和蟹黄。可眼下不过是七八月份,蟹膏尚未至满至熟。不就是天时未到,则菜品就差了一分。”
房亮一拍脑袋,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啊。差一分则薄,多一分则厚。唉~~这么多年寸步未进,就差在这一点上。”
晁遂向来对好厨艺的甚是敬重,道:“这位师傅的手艺已经是高手了,何必过谦。”
房亮摇摇头,道:“家师当年说过我,只重火候,不重体悟菜品之道。一生终是难以突破这个屏障的。直至家师过世,我也没弄明白。今天三道菜,评价了三次,简直就是醍醐灌顶啊。”
晁遂道:“我在扬州也遇到一位,和他畅聊一晚。按你所说,境界上似乎高了一筹。名字倒是没说,只是知道他姓窦。”
房亮惊道:“郑家的窦师傅啊!!他比我强。不过我听说他昨天已经随郑家的船去淮阴了。几位客官,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晁遂道:“好好好,我们也好安心品尝房师傅手艺。”
房亮退出紫云榭,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小二见房亮出来,好奇的问道:“房师傅,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有老有少,还有道士的。”
房亮一把将小二拉过来道:“你知道什么!!这几个人,一个个都不是凡人。就说坐在里口的那两人,那份气度就是太守大人也未必如此啊。那三个道人,一个个目光如电,一看就是世外高人。评价我菜品的那姑娘,气度雍容。上等菜品说起来,深得三味。必是名门望族之后,出身高贵的很哦。”
小二拍了拍胸脯,心想还好没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来。
晁遂几人这一餐吃的甚是满足,常啸天对洋河大曲也是赞不绝口,直呼过瘾。崔宰心中记挂的却是山阳渎,吃喝一途却是丝毫不放心上的。只是此行能有常啸天同往,定是极大助力。几人出了泰和楼,定下明天一早便是赶往淮阴。
耳边厢听得歌舞声阵阵,眼面前看见灯火光莹莹。可是缠绕在崔宰心头的却是北岸的战马嘶鸣,弯刀霍霍。丰尘虽然尝到这难得珍馐美味,可也是高兴不起来。道:“琬儿,今晚一餐花费几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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