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尚且不提,更重要的是,若王档头和那名锦衣卫说的是事实,那也就是说,今晚潜入诏狱杀了鸦青的,根本不是那名死去的锦衣卫,而是另有其人,顶替了他的身份。
可一个能在重重守卫的北镇抚司来无影去无踪,连杀两人后还顺利脱身的高手,会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思索间,浮寒觑了眼容久的神色,挠了挠脖颈上前问道:“督主,那王档头他们……要如何处置?”
闻言,容久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处置了吗?”
在他回来之前,浮寒就已经连骂带打地狠狠训斥了一番这班锦衣卫,又在王档头慌不择言地解释时把人踹了个四脚朝天,打断了激怒容久的可能。
他跟在容久身边这么久,早已摸清对方的脾性。
当机立断地做了这些,不就是怕他在气头上砍了王档头等人的脑袋,索性先下手为强,消解容久的怒火。
浮寒略显心虚:“他们本就是属下的人,因一时疏忽出了这种事,属下也难辞其咎。”
容久哼了一声:“到此为止吧,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出那个人,找几个替罪羊出来又有什么用?”
被轻易看穿的浮寒只好连连应是。
容久起身望向刑房外。
昏黄火光映照在门外黑黝黝的石板上,光亮无法抵达的角落黑暗浓稠如雾,仿佛潜藏着一只獠牙森白的野兽。
出门前,他头也不回地吩咐:“若本督出事,陛下应当会将这些事都交给应歌,到时你们不必心怀芥蒂,一切如常便好,这些线索在天亮之前整理好,需要时都交给她。”
闻言,另外两人皆是一怔。
浮寒率先沉不住气,急忙道:“督主!您……鸦青本就是将死之人,陛下怎么会因为他怪罪于您?”
光影交界处传来一声略带讥讽的冷笑。
容久从门口回过头来,半张脸都被墙面投落的阴影遮盖,眸光冷淡坦然,却暗藏星火。
“死在刽子手的屠刀下,和被人杀死在诏狱中,可大不相同。”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浮寒呆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他脸上刚因王档头等人逃过一死的庆幸荡然无存,只余浓重担忧,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先别想这些了,既然督主有令,我们照做便是。”逐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走了出去。
——
翌日一早。
正如容久所料,鸦青死在诏狱的消息很快传开。
听说此事的文武百官,最初无不是目瞪口呆,惊得半天没回过神。
那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专门关押由皇帝亲笔下诏定罪的重犯,犹如铁板一块的诏狱!古往今来,别说那些无官无职的,多少朝廷重臣皆殒命于此!
但初时的震惊过去后,有些人便回过了味来。
陈朝华为首的中立一派尚在观望,剩下那些人却都已闻风而动,鸦青是怎么死的他们不关心,他们只知道,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容久独享圣宠已有数个年头,此前,他基本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行事缜密,考虑周全,因此哪怕有心想抓他把柄借题发挥的人,都无从下手。
可这次不一样。
鸦青本该是当众处斩的钦犯,先是被容久扣在了诏狱这么久,已引得不少人心生不满,如今又不明不白的死了,若拿不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就是扳倒他的大好时机!
一想到这些,他们哪儿还坐得住,一边派人确认消息,一边就开始暗中活动起来。
而先一步得知消息的沈莺歌昨夜一整晚都没合眼。
虽然容久说过让她不必担心,他自会处理,但她也不是第一天踏进这朝堂的愣头青,鸦青一死,自己这边的线索会不会受影响暂且不提,在朝中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她已猜到了一二。
因此早朝上,当沈阙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沈莺歌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忧心忡忡地看向了容久。
他仍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
等沈阙发完了火,他才起身退到阶下,恭恭敬敬地朝上一拜:“是臣失察,请陛下降罪。”
沈阙重重一拍御案,气得胸膛急促起伏,强忍着怒意冷声道:“你确实有罪!是朕这些年把你捧得太高了是不是?让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了?今日那歹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诏狱杀了鸦青,明日是不是就该进宫行刺了?!”
天子一怒,雷霆万钧。
阶下众人无一敢在此时上前触他的霉头,倒是有不少人暗中交换了个眼神,露出些幸灾乐祸的神色。
任凭皇帝狂风骤雨般的怒火发泄了半天,容久都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
发完了火,沈阙在吴启胜的服侍下喝了口茶,才算是吧这口气散了出去。
放下茶盏,他正欲开口,兵部尚书韩吉却上前一步,打断了他准备说出口的话。
“陛下,鸦青勾结钱东林和潘靖为害一方,早已罪证确凿,但锦衣卫却迟迟压着没有动手,如今人死在了诏狱里,事关重大,绝对不可姑息啊!”
有人先开了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虽未明说,但林林总总地总结下来,只有一个意思——希望沈阙严惩容久。
挑起矛头的韩吉暗暗看向容久的背影,眼中恨意如刀。
自从其子韩桐出事之后,他没有一刻不在等待这个机会,现在老天开眼,终于让他有了报仇的机会。
等容久这座大山一倒,要处理掉其他人还不容易得多?就算做了指挥使又如何?根基不稳,步容久的后尘也是迟早的事!
一时之间,众人七嘴八舌地乱成了一锅粥。
见状,在御驾之侧护卫的沈莺歌当即就要上前一步,却被身旁逐暖眼疾手快地拉住。
他轻轻朝她摇了摇头。
喜欢宦谋卿色请大家收藏:(www.akshuwu.com)宦谋卿色爱看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