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浅粉,桃花树下,一长衫男子坐在小桌前,执笔细细勾勒所见景。
他黛蓝的衣摆沾染泥色,还零星点缀了几朵落花。
顾绝兮只不过瞧了一眼,便好似瞧见了宁静辽远的海洋,虽说此人在作画,可他本身合着清逸柔美的水色山光,就是一幅画卷。
“主子?”云义匆匆跑来,轻声唤道。
“嘘!”顾绝兮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单从穿着和所用的笔墨推测,此人非富即贵,锦兰城她数年前来过一次,世家贵族都有所了解,可从未见过这人……
莫不是也与四神城有关?
如此念想中,她眼前又出现一番陌生光景——
天空阴晴变幻,破败的古刹忽而幻化,变作古旧的宅院。
其内偶有棋子敲落灯花之声,亭台楼阁均无人走动,四下幽深。
门前石阶为青苔覆盖,杂草和花卉一道生长……
顾绝兮拍了拍自己的脸,勉强从幻境中清醒过来,若不能知晓确切的地点,老瞧见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有何用?
“二位姑娘已站了许久,所谓何事?”
男子放下画笔,缓缓起身,可谁料那画笔自己咕噜咕噜一直滚到桌边,直直地掉入河中了!
“先生,你的画笔掉了!”云义轻喊了声。
画者回头一瞧,只见画笔已随水流一起冲远,他一拍脑袋,“这可真是天不让玉某画了。”
“可惜了,是杆好笔,十三楼在做一枝,不知要多久呢。”顾绝兮轻叹,若不是此地生人众多,她就跳入河中捞笔了!
十三楼,以笔墨闻名天下,常常是一笔难求,以供应王室为主,寻常达官贵人要买,还需要排队的。
她虽不是什么绘画高手,可这么大一笔钱在眼前白白流走,还是有些心痛。
“姑娘认得这笔?”画者笑了,“十三楼总是精益求精,在下还以为锦兰城不会有人识得呢。”
顾绝兮眸色一凝。
这话听来可不是太顺耳。
“你什么意思啊?是说锦兰小地方都是乡巴佬,连个十三楼的笔都不认得吗?”云义心直口快,心有不悦就言明,“我看你在河边作画,前边不是什么好角度,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噗嗤。
顾绝兮捂嘴笑了,她心有感慨:像云义这些孩子,刚到风蔚阁时,还缩着脑袋,畏首畏尾,不敢说话,这些年就会维护自己了。
“姑娘误会了,玉某自然没有这个意思的。”画者略有些尴尬,他连连摇头,“只是……稍有惊讶,毕竟十三楼离这儿太远了。”
“先生怕是许久没有和生人说话了。”顾绝兮揉了揉云义的脑袋,“这孩子心直口快,画师心中有山水,天地辽阔,想必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过多计较。”
她这是不出声的警告。
“是啊,在下一路北行,路过此地,瞧见这数里花海,就想着能画上几笔……谁料还被水冲走了。”
北行而来?
锦兰城南边些,就是莺泉谷与医仙谷了。
“由是说来,先生可经过了莺泉谷?”她巧笑嫣然,问得很是委婉。
“这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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